“四十年前洛洪带兵十二万,便能平定西宁府、甘肃、宁夏,单枪匹马杀进和硕部,与其谈判。如今洛洪在哪里?只剩下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洛云赫。”
“四十年前宋山敖带兵十六万,便可从蓟州往东杀去,将女真诸部共八万骑兵杀得人仰马翻,一路败逃。而如今,宋国公已经八十了!”
“谁来救大晋?靠狄先勇?靠曲少庚?还是邱桓?或者靠我周元?”
曲授源淡淡道:“国家危亡之时,自然有人站出来。”
周元道:“不,这不是四十年前了,如今的大晋早已不复当初了。”
“两年天灾,中原、湖广元气大伤,两江之乱,江西、浙江还在疗伤。闽粤海战,整个广东都受到冲击。”
“土司蠢蠢欲动,云南、广西、贵州几乎成了国中之国,这两年赋税都收不上来。”
“四川总督以抵御土司、军费紧张为由,也克扣大量赋税,朝廷的威严和控制力急剧下降,正在面临崩盘。”
“而最关键的是,女真出了努尔哈赤这号人物,此人雄才大略,一统女真诸部,建立八旗制度,创满文立金国,将女真彻底卷成了一根绳,这和四十年前那个松散的部落联盟有着本质的区别。”
“照这般下去,大晋亡国,最多只需要五年。”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曲授源还是忍不住身体一颤,硬咬着牙没有说话。
周元叹道:“我知道老爷子不想参与皇权争夺,怕站错队,一着不慎,灰飞烟灭。”
“但不是那个时代了,文官的政治手段,往往适用于和平时代。”
“值此乱世,没有中立的余地了,除了朋友,只有敌人。”
“你不站队,明年年初,就是抄家灭族之时。”
曲授源腾地站了起来,大怒道:“危言耸听!纯粹是危言耸听!我曲授源是太子太师,官至一品,与内阁阁臣平起平坐,桃李天下,多少官员都是我的学生。”
“陛下何以杀我?难道就是因为老夫不站队?”
周元淡淡道:“杀你只需要一个理由,就是国库没银子了。”
曲授源顿时沉默。
周元道:“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需要银子,陛下即使再昏庸,都不可能加赋了,曲家那么有钱,又不肯站队,那便杀了。”
“不说千万,凑六七百万两银子没问题吧?如果我没记错,曲家下边的良田都有超过十万亩。”
曲授源面色铁青,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元继续道:“老爷子的确只是教书先生了,但不树己,何以树人?年轻人有报国之志,他们的先生却无报国之心,那谁会真正把你当先生?”
“难道老爷子没感觉到,自己的威望正随着年月而不断递减吗?”
“汉家儿郎,并非全是懦夫。”
曲授源缓缓坐了下来,冷冷道:“老夫还用得着你来教训?这天下局势,我也未必看不懂。”
其实你特么就是没看懂,远离官场太久,再有智慧的人都会变得迟钝,还搁那儿装。
“至于站队,我曲家小子少庚,现在就在蓟州,这还要怎么站队?难道要老夫把家财散尽,全部捐出去啊!”
周元道:“帮我,就是站队。”
曲授源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帮你,你能代表陛下啊?”
周元淡淡道:“不错,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代表陛下,你帮我,你就是站陛下这边。”
曲授源道:“你能打赢努尔哈赤?”
周元道:“说不准,但此次迎战东虏,蓟州是守不住了,津门也要沦陷,神京将要受到巨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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