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怕周元吗?她其实是怕的。
但官采曦依旧咬了咬牙,这次是正事,才不必怕他。
“周元!你到底要怎么对待白家!”
她说这话,直接走了进去。
于是,她愣住了,眼睛缓缓瞪大,终于张开了嘴,颤声道:“爹?您怎么在?”
本来官麟度是处于懵逼之中的,他没想到自己报出了名号,周元竟然回了那样一句话。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女儿又出现在了这里,真是奇怪。
但他也顺水推舟,缓缓点头道:“曦儿?你怎么在钦差官邸?”
官采曦满脸疑惑,但还是低声道:“是…是本来就要南下的,姐姐让我和周元一起,就到了这里了。”
官麟度沉声道:“好吧,你去忙你的吧,我和卫国公在谈正事,晚点再去看你。”
“哦…那女儿告退…”
官采曦应了一句,缓步退后。
“留下!”
周元突然道:“留下吧,顺便也听一听我们聊什么。”
官采曦连忙点头,她的确好奇父亲和周元到底在聊什么正事,是关于江南巡盐的吗?父亲也要打击私盐了吗?可他没有官职在身啊。
而官麟度听到此话,却是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卫国公这是什么意思?把老夫的女儿留在这里,便以为老夫不敢说什么了吗?”
周元淡淡道:“我的意思是很简单,她二十出头的年龄,也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官采曦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官麟度哼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以为这能限制老夫?如今你应该也知道,老夫的身份了吧!”
周元轻轻一笑,道:“当然知道,白家的家主,当今陛下的亲生父亲,虽然并没有被封为太上皇,却是实际意义上的君父。”
官麟度道:“既然知道老夫的身份,想必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周元却是看向他,淡淡道:“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见好就收!”
官麟度道:“如今之大晋,天灾刚过,兵祸已停,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你若真是还要在扬州胡搅蛮缠,弄得天怒人怨,于大晋何益?”
周元不为所动,只是平静道:“你想听我说内心真实的想法,还是想听我阿谀奉承的话?”
“当然是真实的想法!”
官采曦脱口而出,又连忙低下了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插嘴。
官麟度却是微微眯眼,沉默了片刻,才道:“老夫只想听有利于团结的话!”
周元笑了起来,轻轻道:“原来你连真心话都听不进去了吗?可惜了,我说什么,并不是由你决定的。”
他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傲然道:“大晋立朝四百年有余,矛盾积弊之深,已侵入命脉骨髓,吏治如此,土地如此,盐务亦然如此。”
“朝廷官员腐败,土地兼并严重,私盐泛滥,黑盐市成为主流。”
“大晋之百姓,上有苛捐杂税之重,下无半亩能耕之田,地方官员剥削,地主士绅欺压,还要拿仅有的活命钱买盐以食。”
“故逢天灾,便是难民百万,故张白龙一介书生,却能振臂一呼,云集响应,聚农兵数十万。”
“土地、盐务之弊,侵害朝廷税务之根基,故国库空虚,故大晋兵事不振,被外族欺压,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说到这里,周元指着外面,凝声道:“这两三年来,我周元走遍大晋各地,北至宣府,南至香州,繁华如神京、临安府,残破如开封、南阳府…”
“无论何地,无论繁华与残破,却皆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皇朝倾覆之相,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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