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守的漏洞

“请等一下，索科夫将军。”然而就在此刻，始终没有说话的德军少尉开口了，他有些忐忑地问：“您要把我们拖出去枪毙吗？”

索科夫快速地瞥了一眼他的领章和军衔，冷冷地说：“少尉先生，你是国防军而不是党卫军，所以就算你们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情报，也不会被枪毙。”

“索科夫将军，”少尉听说不枪毙自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试探地问：“如果我说出对您有用的消息，能给我一份食物吗？要知道，自从补给被你们切断之后，我们的口粮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缩减。”

斯米尔诺夫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他凑近索科夫说道：“司令员同志，这可是一个好消息，遭到我军围困的德国人，开始削减口粮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再继续围困下去，他们的官兵会饿得连武器都拿不起来？”

“参谋长同志，德国人的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索科夫明白斯米尔诺夫是想拿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来举例，便提前给对方打预防针：“真的要想让德军官兵饿得拿不动武器，至少要饿他们一两个月的时间。但以如今的态势来看，我们最多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就能彻底消灭包围圈里的敌人。”

说完这话后，索科夫对翻译说：“翻译同志，你告诉这名少尉，我们可以给他提供必需的食物，至于他是否为我们提供情报，我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所知道的内容，我全部知道。”

索科夫这么问，并不是危言耸听，他甚至知道德军的突围计划，以及突围的路线。若是依靠这种情报来对付德军，足以改写历史，将原先逃出生天的几万人，全部歼灭或者俘虏。

德军少尉等翻译说完后，再看看神情淡定的索科夫，意识对方说的不是套自己的话，可能真的了解了一些什么，否则他怎么知道和自己部队一起行动的，是瓦隆人突击旅呢？

迟疑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索科夫将军，您说的没错，我们团的确是和瓦隆人突击旅一同行动的。不过，按照作战计划，他们先对239高地实施突袭，等控制你们的阵地后，我们团再跟进，扩大和巩固已经占领的阵地。”

索科夫正准备命人将两名俘虏带走，但听到少尉这么说，不禁感到意外，连忙问道：“既然是瓦隆人突击旅打头阵，怎么后来又换成你们团了？”

“索科夫将军，您有所不知。”德军中尉可能是知道秘密隐瞒不下去了，便抢在少尉前面说道：“之所以我们团会取代瓦隆人突击旅担任首轮进攻，完全是因为那场炮击。”

“炮击？！”斯米尔诺夫听德军中尉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你是说，我们的炮击打乱了你们的进攻计划？”

“是的，将军先生。”德军中尉望着斯米尔诺夫，毕恭毕敬地说：“按照原来的进攻计划，瓦隆人突击旅将在清晨五点，也就是守军最匮乏时，向239高地发起突然袭击。谁知距离进攻还有几个小时，却遭到了莫名其妙的炮击，并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得知潜伏的德军在前期的炮击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斯米尔诺夫更加来了兴趣：“说说吧，你们的损失有多大？”

“具体的伤亡数字，以我的级别肯定是不知道的。”德军中尉字斟句酌地说：“但我知道，该旅的旅长利普特中校，却在炮击中负了重伤。”

“利普特负了重伤？”斯米尔诺夫迫不及待地问：“这消息可靠吗？”

“完全可靠。”德军中尉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们团接替突击旅继续潜伏时，我亲眼看到他躺在担架上，被几名士兵抬了下去。”

“那你们是如何绕过我们友军的防区，到达239高地附近的呢？”

“很简单。”德军中尉说道：“在天黑前，瓦隆人突击旅的部队采取突袭的方式，消灭了你们在科马罗夫卡的高地守军，占领那里的阵地，然后我们的部队就顺利地通过了那里。”

看到斯米尔诺夫还要继续问，索科夫抬手制止了他，吩咐战士：“把他们先带下去，给他们提供必要的食物和水，我想他们这两天肯定饿坏了。”

“司令员同志，”当俘虏被押出去之后，斯米尔诺夫神情激动地对索科夫说：“我觉得应该立即把此事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我们几个小时前所实施的炮击，不光打乱了德国人的进攻计划，甚至还将瓦隆人突击旅的旅长炸成了重伤，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

“参谋长同志，这只是德国人的一面之词，我们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对于将瓦隆人突击旅的旅长炸成重伤一事，索科夫表现得很淡定：“我看还是等我们的部队夺回了高地，再向上级报告也不迟。”

索科夫的话让斯米尔诺夫清醒了过来，假如239高地夺不回来，就算炸死了瓦隆人突击旅的旅长，也是于事无补的。想明白这一点，他点点头，说道：“好吧，司令员同志，等我军收复了239高地之后，再把此事向上级汇报。”

等了几分钟之后，斯米尔诺夫给近卫第41师师部打电话，一听到有人说道，就直奔主题：“我是斯米尔诺夫，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239高地拿下来了吗？”

接电话的人是师长库里申科，听到斯米尔诺夫的询问，连忙回答说：“报告参谋长同志，如今第124团的一部，和126团剩余的指战员，都冲进了239高地的阵地，正在与敌人打近战和白刃战。”

斯米尔诺夫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库里申科将军，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你们怎么还在近战和白刃战，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灭占据我军阵地的敌人？”

“参谋长同志，这不太好说。”库里申科尴尬地辩解道：“您也知道，当时我们在239建立防线的初衷，是为了防止西南方向的德军去解围，因此所有的工事都朝向南方。如今正是这些工事，给我们的反击带来了巨大的阻碍。”

“我不想听你的客观原因。”斯米尔诺夫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气势汹汹地问：“你只需要告诉我，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彻底夺回239高地？”

面对斯米尔诺夫的咄咄逼人，库里申科犹豫了许久，最后咬着后槽牙说：“参谋长同志，半个小时，最多再过半个小时，我保证把阵地从德国人的手里夺回来。若是做不到这一点，你尽管撤我的职。”

“好，我就再给你半个小时。”斯米尔诺夫口气强硬地说：“若是到时还拿不下高地，就让你的参谋长代替你的职务。”

放下电话后，他还怒气冲冲地说：“简直太不像话了，反击都进行了快一个小时，到现在还没有拿下阵地，他这个师长是怎么当的。”

“参谋长同志，这件事不能全怪库里申科将军。”索科夫笑呵呵地说道：“若是几个月前的近卫第41师，那时师里大多数指战员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装备也精良，要夺回239高地，也许只需要半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可如今呢，该师刚刚进行了整补，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新兵，装备方面也很差，能打成这个程度算是不错了。我们就耐心等等吧，就算他们拿不下阵地，等步兵第116师的援兵一到，局势就能彻底得到改观。”

索科夫这么说是有道理的，高地上德军的后援已经被切断，近卫师的两个团又打了这么长时间，占领阵地的德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116师的部队一到，等于是来捡现成的。

“司令员同志，”斯米尔诺夫等索科夫说完后，向他建议道：“虽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夺回高地，不过我觉得应该及时把我们这里的局势，向方面军司令部汇报，不知您的意下如何？”

“我看可以。”对斯米尔诺夫的提议，索科夫倒没有反对，他点着头说：“如今方面军司令部只知道我们的239高地遭到了德军的攻击，但对于来的是德军哪支部队，有什么样的兵力，我们又取得了什么样的战果，却是一无所知。”

见索科夫同意向方面军司令部汇报，斯米尔诺夫立即命令通讯兵主任接通了电话。

索科夫听到扎哈罗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立即对他说道：“您好，方面军参谋长同志。我是索科夫，我向您汇报一下239高地的情况。”

“说吧，索科夫同志。”扎哈罗夫翻开本子，拿起铅笔后说道：“我听着呢。”

“经过我们对俘虏的审问，情况已经完全清楚了。”索科夫说道：“参与今晚进攻的德军分别是第72步兵师第105团，和维京师的第5瓦隆人突击旅……”

“等一下，索科夫同志。”索科夫还没有说话，扎哈罗夫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你说还有一支部队是维京师的第5瓦隆人突击旅？”

“是的。”

“那你能告诉我，如今占领239改道的敌人，到底是第105掷弹兵团还是瓦隆人突击旅？”

“是第105掷弹兵团。”索科夫回答说：“根据俘虏的供述，按照他们的作战计划，原先第一轮向239高地实施突击的部队，就是第5瓦隆人突击旅。但由于我们的炮击，打乱了他们的部署，给该旅造成了极大的伤亡，甚至连旅长利普特中校也在我军的炮击中负了重伤。”

“旅长利普特中校在我军的炮击中负了重伤？”扎哈罗夫听到这里，因为激动忍不住提高了嗓门：“这个消息能确认吗？”

“暂时无法确认。”索科夫如实地回答说：“这只是第105掷弹兵团一名被俘的中尉提供的信息，他说亲眼看到利普特中校躺在担架上，被几名士兵抬回了后方。”

扎哈罗夫了解索科夫的性格，知道没有把握的事情，对方是不会随便乱说的，便接着说道：“这么说来，几个小时前的那场炮击，还是取得了一些战果。”

“没错。虽然不知道给敌人造成了多大的伤亡，但的确打乱了德军的进攻步骤。”索科夫提起此事时，心里不免有些后怕，假如率先进攻的德军，不是第105掷弹兵团，而是第5瓦隆人突击旅，那么高地失守不说，恐怕对方还会一口气冲下山，从第124团的后面发起攻击，从而导致近卫第41师的防线全线崩溃。“如今虽然高地还没有完全夺回来，但占领阵地的敌人已经被我军的炮火，和他们的后方隔离开，得不到丝毫的补充，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彻底消灭高地上的敌人。”

扎哈罗夫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想知道，德国人是如何绕过了近卫空降第5师的防线，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到达239高地附近的呢？”

“根据俘虏供述，”索科夫继续说道：“瓦隆人突击旅采用突袭的方式，在天黑前，占领了友军在科马罗夫卡的高地，他们的部队就是从那里通过的。”

“这不可能。”扎哈罗夫听到这里，大声地嚷嚷起来：“假如我军阵地失守，我们肯定会得到报告的，可到目前为止，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索科夫同志，你说说，俘虏是不是在撒谎，就是为了让我们产生误判？”

“我觉得这种可能不大。”索科夫否定了扎哈罗夫的猜测后，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会不会是德国人的突袭速度太快，我们在科马罗夫卡高地上的守军，连信号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敌人全部歼灭了？”

对于索科夫的猜测，扎哈罗夫思索了一阵，随后说道：“索科夫同志，你说的这种可能是存在的。我看我需要立即和近卫空降第5师联系，看科马罗夫卡的那个高地是否还在我军的手里。”

“这是完全应该的，方面军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说道：“若是科马罗夫卡的高地被德国人控制，那么会有更多的部队通过那里，源源不断地穿过友军的防线，向239高地的位置推进，到时我担心包围圈外的第3装甲军会积极地行动起来，给我们来一个里外夹攻，从而将被围的部队解救出去。”

“索科夫同志，你说得有道理。假如科马罗夫卡的高地真的被德军占领，那就是我军的一个防御漏洞，若不能及时堵住，恐怕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