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隆客栈的伙计马晨阳是个鬼精灵,腿脚也勤快,每天跑上楼来,把殷槿安搬到院子里晒太阳。
“公子,你多晒晒日头,骨头就长得硬实些。”
“公子,你多喝点骨头汤,就会好得快一些。”
九天会和殷槿安在院子里,阳光下,一起看书。
“二舅,这些字念什么?”
“法天象形取其意,练式务精不求博。”殷槿安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
马晨阳听着一大一小教书认字。
“拳不在形而在势,势不在力力在变。一打胆,二打眼,三打功力,四打闪。”
“有钱难买“机灵颤”。上保咽喉下保肾,左右两肋加中心。”
这本册子,连书名也没有。
殷槿安皱着眉头想,这不是武学秘籍吗?
九天一个孩子学这做什么?
殷槿安教了九天大半个月,九天又拿出一本书,这本书殷槿安一看就明白了,是医书。
“九天,我能教你字,但意思我可不懂,你学这个是不是要有个师父指点?”
“我先认字,以后找师父解释。”
“那你不如去找你师父?”
九天看看殷槿安,歪着脑袋问:“二舅想赶我走吗?”
“跟着我耽误你!”殷槿安说,“我腿不好的时候,只会拖累你。我腿好了,会有事情要做,顾不上你。”
“我不会拖你后腿哒。”
“那也不行。”他想回到谢昭昭和李云幕身边,就必须有个正儿八经的身份,他说他叫殷槿安?
谁信他?
就这张脸,随时都能被人识破。
想到这里,他把马晨阳叫过来,问道:“你听说过大乾吗?与西夏关系怎么样?”
马晨阳是乡下孩子,没读过书,他才十五岁,大乾灭亡那阵儿他才一岁。
再说,龙门镇就是个西北的小镇,他哪里知道这些国家大事。
在客栈里也就听了几耳朵。
“公子您说的大乾国我没听说过,现在咱西夏和玉龙国关系不错,都是咱们皇后娘娘厉害,玉龙国的淮南王与咱们陛下是连襟。”
“淮南王是谁?”
“小的也不知道。”
什么都不懂,啥也不是!
殷槿安也不敢多问,西夏这个小不辣叽的国家,在楚菡华和楚江的联手下,搞得有点政治敏感,谁敢多打听外国,十之八九被当成奸细。
尤其他腿脚不好,带着个孩子,绝对不能莽撞。
他要赶紧痊愈,去城市,大一些的城市不管怎么说,消息都比这个拳头大的镇上信息灵通。
“马晨阳,你去附近的道观、武馆或者衙门,帮我买一些强健筋骨的器具来。”
负重铁环、铁砂袋、五指石、太极球、石球、石簸箕、千层纸……
这些,马晨阳都听说过,高兴地答应一声“好嘞”,接过殷槿安给的十两银子就出发了。
九天高兴地说:“二舅,以后我学医,你练武,我们俩都变成最厉害的人。”
殷槿安心说:等我身体康复,我就送你回家!
整个客栈里,不管是盛掌柜还是来住店的客人,都听到天字一号间住的一残疾一稚儿,日日都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西夏不如玉龙,玉龙推行“九年免费教育”,建立官府书院,对于愿意学习的孩子,都给免费学。学好了还安排去作坊做工。
西夏别说免费学,学费还特别贵,学院、夫子还靠学子啃学子。
阳盛帝及先帝,奉行的一贯是愚民教育,老百姓懂得不多,好糊弄,听话。
像九天这样的,别说朗朗的读书声,再大一倍的年龄,绝大多数都是睁眼瞎。
仔细听听,小稚儿读的并非传统的稚儿蒙学千字文,怎么听着像医书啊?
王地主来得越来越勤快,原本是年纪大了闲得无聊,后来是看着九天喜欢,这个小孩年纪小,聪明,勘破天机,还这么会读书,他越看越喜欢。
殷槿安极其自律,吃饭睡觉练体能,一边努力长肉,一边练功,他忽然发现自觉不自觉地就把教九天的那本无名书上的练武套路用上了。
他叫马晨阳买的那些锻炼器具,都是适合他现在使用,他骨子里是个硬汉,刻苦得很。
长起来的每一块肉都是精肉。
舅甥俩愉快地过了一个半月左右,殷槿安的胳膊渐渐壮实,每天刻苦地锻炼,肌肉的线条也明显彪悍。
“这腿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都不能动,这会不会瘫一辈子?”
殷槿安摸着双腿,腿上明显有感觉,冷热疼痛都知道,就是不能动。
难不成经络给打断了?
九天把他腿掀开看,殷槿安倒也没有难为情,自己的外甥,有什么不能看的?
掀开袍子,翻上去裤子,九天摸摸舅舅的腿,耸着鼻子“咦”嫌弃地说:“二舅,你的腿臭死了。”
伸手掐诀,给殷槿安解除了“定”符,师父说过,二舅的腿养一个月应该能好,现在一个半月过去了,应该好了吧?
“二舅,你动动腿,不要太大动作哟。”
九天尽管这么提醒,殷槿安仍旧“扑通”一声从床上滚下来,因为太久腿动弹不得,他习惯性大力抬腿,把自己从床上颠下去了。
他惊喜地说:“能动了!不疼了!”
“是呀……”九天小手把嘴巴捂住。
若是他知道施了定字符,二舅会打死自己,对吧?
殷槿安忽地一下站起来,不疼,真的不疼。
扶着床,站直了,一步两步三步……
大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哈哈哈,他的腿,终于好了。
九天“哇”一声,开心地说:“舅舅的腿好咯。”
殷槿安立即捂住她的嘴,小声说:“不要说出来。”
“嘘”九天小手放在嘴上,赶紧趴门上往外看看,说,“二舅,外面没人!”
“哈哈”,两人高兴地击掌,殷槿安把九天举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以后二舅驮着你!”
两人不敢大声,憋着开心,在房间里转圈圈,殷槿安越跑越快。
他母亲的,这一个半月可把他憋屈坏了。
“二舅,我叫马晨阳给你倒热水,你好好沐浴,太臭了!”
“好。”
殷槿安又躺回床上,继续装残。
九天去把马晨阳叫来,叫他准备热水:“马晨阳,你给我二舅准备多多的热水,我二舅要沐浴。记住噢,我二舅要在木桶里泡澡,不是用水擦洗。”
马晨阳知道这个客人特别爱干净,对九天说:“县里有澡堂子,有大池子,很烫的热水,你问公子要不要去县城里泡澡?”
九天摇头:“二舅的腿还没好呢,万一摔着就不好了,你就多烧几桶热水呗。”
两人说着话,外面有人说:“九天,你们要烧热水做什么呀?”
原来是王地主来了。
同来的还有他儿子王县令。
“王地主,王县令,你们来啦!”
王地主无奈地捂着额头说:“九天,你喊我一声王爷爷呗,老喊王地主多不好听啊。”
九天小嘴一翘说:“我也想喊呀,可是我师父说了,我不能随便喊别人的,喊谁谁折寿。”
“还有这个说法呀?九天不喊爷爷还是对王爷爷好?”王地主笑着说,“你们在做什么呢?”
“我二舅身上太臭了,正要烧热水沐浴呢。”
“哎,那你们别烧水了,我家里砌了浴池,我叫人给锦衣烧一池子热水,在我家泡澡吧。我今天来,就是请你们过去吃顿饭。”
王县令插不上话,只在一边嘴角翘得按都按不住。
王地主牵着九天的手去了他们的房间,激动地宣布:“我儿媳妇查出来,怀上了!”
王县令也点头:“我一得了郎中确诊,就赶紧回来报个喜讯,九天,可太谢谢你了。”
九天鼓掌,开心地说:“恭喜你了王地主。”
殷槿安听着这称呼,嘴角扯了扯。
不过九天这么喊,他很高兴。
他的外甥,就是要这样傲气,不是谁都能承受起她的敬称。
王地主想请九天和殷槿安客,吩咐大宝:“你快些回去,叫家里人赶紧烧一大池子热水,锦衣公子要沐浴。”
殷槿安没有反对喊自己“锦衣”,无所谓黑历史白历史,他不会在西夏一辈子,所以,叫锦衣也无所谓,总比叫破衣烂衫好吧?
王地主是个土地主,但他是小镇豪门,浴池砌得当真不错,池壁和池底全部用的白玉石,面积不大,但是比木桶可大多了。
殷槿安在浴池里洗好,赤着双腿站在沐浴房,看着修长又结实的双腿,很满意。
这个身子和他原先差不多高,只是稍微骨架小一些,估计从小没什么锻炼。
没事,以后就交给他了。
不过,目前他武功还未大成,还需要韬光养晦一段时间。
要想练功,客栈里是不太好再住了,最好找个安静偏僻的地方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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