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支书也竖起大拇指:“我就说老太太有格局!”
“来!”她扯回正题:“你确定张旺家不反悔?”
宋檀淡定道:“我爸刚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男人嘛,他该懂的什么都懂——张伯之前托我带他去市区做遗嘱公证,如今还在我们家干活,我还说了以后老了后事我来负责……”
“这时候他如果反悔又想指望儿子,我是无所谓的,只是按他的性格,这个工作估计也没脸做下去了。”
地已经包出去了,钱他们也帮忙挣到了,这会儿要是不工作了,是他三个儿女每个月能给他凑三千块钱工资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
小祝支书伸出大拇指:“你看的透彻——哎哎哎,那车!那大路上过的那辆车,是不是就是他儿女的?”
这个宋檀哪知道啊?
只是后山住的确实只有一户人家。
她想了想:“应该是——等一下问个车牌。”
…
而在热烘烘的屋子里,张旺家却眼眶微红,神色中带着一股狠劲儿:
“来!让他们来!他们想要钱,先挨我一顿打再说!”
以前不打是因为心疼孩子,现在不打,难道是怕这几个畜牲告自己吗?
告呗!尽管告!
张旺家恨恨道:“告到全国都知道我也不怕,除了没教育好他们之外,我不亏心!”
恰在此时小祝支书推门进来:“叔,那个车牌号XXXX是你儿子的吗?”
张旺家豁然站起身来:“就是他!”
随后将挂在一旁椅子上的大棉袄往身上一裹,腿脚一高一低就冲出门去。也是赶得巧了,门口又是一辆出租车经过,身后还跟着一辆轰鸣阵阵的摩托。
同样的方向,这还能是为谁?!
大伙儿一窝蜂的挤过来,宋檀更是直接骑上了三轮车:“来,妈,爸,你们都上来!”
又问:“宋老师,唐老师,去看看不?”
哎哟喂!老太太可想看了,心里头百爪挠心似的!但这不是人家的伤心事吗?怕外人凑过去戳心窝子,这才一直没好吭声。
这也是老头老太太的处世之道——别人的家事,少管。
一般来说,管来管去只有里外不是人的。
但这回好像不太一样啊……
老太太看了眼张旺家,只见他三轮车车把一拧,整个已经往山上去了。于是再不犹豫,也让乌兰和宋三成扶着上了车:“走!”
小祝支书和张燕平辛君:……
他们看向了乔乔,又看了看大朵——
再怎么小也是个三轮啊!能塞!
一时间,小小山村,各色三轮,气氛竟仿佛随时要赛车一般刺激紧张起来。
…
而在山上,张宝江一路走来,都在跟媳妇嘀咕:“这村里看起来是阔了啊,你看这路都修到家门口了!”
说完遥遥看了下,又撇撇嘴:“就差那么一截路,凭啥不修到老房子那里去呢?”
村里的房子少有盖在正路边的,一般都是距离大路有些差距。讲究些的,人家呢,就会在修路的时候把自家门前的路也修成水泥的。
这个岔道一般不远,不花多少钱。
媳妇就出主意:“咱爸这不是不行了吗?那肯定也没空跟修路的说这事儿……按说你是长子,这房子该是你的吧?”
“那必须是我的。”张宝江很有自信:“按咱这老规矩,那地我也能占大头……不过咱家没多少地,我记得恍惚就门前一片葛根的山坡,还有几块小菜园,再有两亩田……”
他渐渐回忆起过去,最后愤愤得出结论:“我爸妈人老实,当初分地的时候就没眼光,我们家还有一片山,那得老远了……都挨着隔壁村的山头了,山上啥也没有,全是树,现在政府也不让砍了。”
那确实,每个省份每年都有农村砍树的标准,一个省也就分那么些。自家砍两棵回去烧柴火没有问题,可要是想休整大山……没门!
媳妇唏嘘起来:“他那会儿柴火顶用嘛,有个大山也不亏。就是现在这规矩那规矩的,估计想包给别人都没人要……”
两个人嘀嘀咕咕算这算那,最后车子开到了家门口。
因为养了三个孩子,张旺家也算不得壮劳力,他们的房子。在村子里也算破得数一数二了,连个最简单的砖石围墙都没舍得砌出来,只有最简单的一层篱笆。
那是用破开的竹子扎的,隔两年就要换一茬,以前老太太在的时候,夏秋会长满喇叭花和金银花。
现在冬天了,篱笆乌漆抹黑即将腐朽,隔着篱笆墙都能看到院子里地缝里长出了草。
一派萧条景象。
此情此景,恰到好处!
于是吴梅大腿一拍,一边儿往院子里赶一边儿呜呜地哭出声来:“爸啊!爸!怎么好好的人突然就这样——”
然而才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一阵汽车鸣笛和摩托车轰鸣的声音。
本来的哭声戛然而止,吴梅和张宝江一起转过头来,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只见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正是张宝河和他媳妇,身后摩托车上下来的是妹妹宝兰一家。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没带孩子。
再一看手里拎着的……巧了,6箱一模一样的牛奶。
大伙儿彼此对视着,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还是妹子宝兰先开口:“大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爸都不行了,你都不跟我们讲一下,那可是我亲爸呀!”
她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是想一个人过来哄他的东西,你这也太黑心了。咱兄妹可三个人呢!”
“就是!”张宝河也脸色沉沉:“大哥,现在是新时代了,咱可不讲那过去老一套,什么长子长孙分8成的地,没那可能!”
这话一说,张宝江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这会儿和媳妇儿对视一眼,忍不住就叹口气:“我这不是也没确定吗?省得说出来叫你们着急忙慌一趟……”
“宝河宝兰,看你们说的,什么长子长孙要八成的地……我是那样的人吗?我都不回来,我要农村的地干嘛!”
“你们要的话,你们俩分去。我作为一个长子长孙,能做的就是给老爷子办个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事儿——他就那几万块钱,这办完一场还能剩多少?”
他一脸叹息:“我不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