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才正清明,薄荷只长出了清嫩嫩的一丛,再加上这初来乍到也没准备鸡血……
七表爷便黯然叹了口气,决定将这道菜品放到夏天。
这边,张燕平已经挑着那些盛开的油菜花掰了一大捧拢在怀里,而后一把扔进了箩筐。
七表爷低头瞅了一眼,瞬间跳脚:
“你怎么还挑全盛开的呢?有那带花苞的不更鲜嫩吗?”
张燕平茫然一瞬,他也不做饭哪,哪知道要油菜花要的不是花是花苞啊?
但这不妨碍他理直气壮:
“七表爷,”他也不知该喊什么,反正就跟着檀檀吧:“这边蜜蜂正采蜜呢,花苞留给它们,咱们吃他们采剩下的就行,我不挑。”
七表爷:……
大厨听不得这种话!
“你可别把这话拿出去说,还不够寒碜的,怎么个家庭啊?吃朵油菜花还得挑蜜蜂剩下的……”
但是想想自己昨天尝到的那蜂蜜水的清甜,他又忍不住咂咂嘴:
“老婆子,昨晚上蜂蜜水你喝了没?”
“喝了。”七奶奶回答的干脆利落:“别说,我夜里睡得特香甜,而且今天早上上厕所,那叫一个顺畅。”
年纪大了,实际上肠胃功能不如年轻的时候,便秘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才回来一晚上,那骨子舒坦的滋味啊,叫七奶奶来讲: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惬意。
听到这话,七表爷也摸了摸肚子,想起了今早那一场放肆的五谷轮回……
再看看筐子里盛开的油菜花,吃剩的就吃剩的吧,倒真的再也不嫌弃了。
张燕平提着筐子溜溜哒哒跟在后头闲逛,没走多远,却见七表爷又停在人家的菜园子边上看里头满地爬的香菜。
他探头一瞧,立刻兴奋道:“中午吃鱼吗?”
哎呀,他姨夫钓的那野生鲫鱼,炖汤红烧都格外香甜,怎么吃都吃不腻。
但是这段时间在家可没少吃,到底钓了多少鱼啊?怎么还没吃完?
这念头才刚闪过,就见七表爷摇头:“我昨天把冰箱都翻腾过了,鲫鱼没有了,就剩下一包咸鱼块。这香菜长得倒挺好的,等回去,去大哥菜园子里多挖点香菜,我把那剩下的一点牛肉用香菜尖椒给烤了。”
张燕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个名字,口水就哗啦啦的。
仔细想了想这滋味儿,发现白活了二十多年,前头的油菜花没吃过也就算了,这香菜烤牛肉怎么还没吃过呢?
肚子饱饱胀胀,嘴里口水却在泛滥,这种滋味尤其不好受啊!
三人溜溜哒哒绕过了半座山,七表爷只觉得神轻气爽身强体健,看到什么都想一展厨艺。
等到快要绕回家去时,又在树林边儿看到了一丛刚发芽的枸杞。
于是毫不客气的指挥道:
“燕平,去把那枸杞芽摘些下来。”
然后又摸出电话来打给宋檀:
“宋檀啊,到市区没有?回来的时候记得称一斤地梨儿啊!我摘点儿枸杞芽儿,中午用鸡蛋还有猪后腿肉配着给你们做个蛋丝枸杞芽球。”
七表爷说的地梨儿是他们这里的俗话,这东西学名叫做荸荠,小时候家里种水稻,犁田的时候总能挖出来许多。
宋檀也很喜欢吃,但这东西圆溜溜像个汤圆,削皮很麻烦。因此她在宁城上班时,都是买水果摊上五块钱一兜人家削好的过个瘾。
于是一口应下。
不用问,这个菜张燕平也没吃过。
他一边儿小心的摘着枸杞芽儿,还要防备着不被刺扎到,一边越发口水滴答:怎么说呢?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御膳房总管啊。
…
与此同时,大伯宋大方却在家里发脾气:
“你要是不想做饭就趁早说,我去门口饭馆里买,饿不着。”
“就是!”儿媳妇孙燕燕一看婆婆又坐在厨房门口削莴笋,这会儿头都大了:
“妈,这莴笋再多也不能顿顿吃啊!子怡昨晚上都给吃哭了。”
这不是前两天回乡的时候,总共那么三陇地的莴笋全带回来了吗?
本以为是跟紫云英一样好吃的,还打算看能不能卖个高价之类的……
谁知道当天晚上一炒,这就跟原先老家的莴笋没什么区别呀,甚至跟菜市场的好像也没啥区别。
毛丽当时脸就黑了:
“就这玩意儿敢卖二十一斤?狗都不上当!”
宋大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把筷子“啪”的一拍:“狗都不上当,你们俩搞那么大一筐干嘛?”
毛丽:……
她心说我倒没骂自己,你自己给自己身上揽骂了!
但她也只敢小声嘟囔:“那我们去挖的时候你也没拦着呀。”
再瞧瞧厨房里那几十棵强壮的莴笋,老天爷!就这他们一家五口该怎么吃啊?
扔是不可能扔的,送的话……干嘛要送?凭什么叫人家占便宜?
于是,那天回到家,除了当天晚上一顿清炒莴笋丝之外,第二天早上子怡的粥里头是莴笋丁。
毛丽的厨艺一般,那莴笋也没焯水就直接放粥里,孩子直接把碗一推:“比草还难吃。”
中午了,莴笋炖了排骨,这倒也行,排骨还是挺香的。
大伙吃了个肚饱。
可等到晚上,除了中午剩下的莴笋炖排骨之外,又额外加了盘莴笋炒肉丝。
一家人脸色都跟莴笋一样,草青草青的,强忍着吃完了。
谁知今天一大早,毛丽给子怡摊鸡蛋饼——小孩子嘛,爱漂亮,平常都要加片生菜夹片西红柿,再加片培根的。
好不好吃的,反正一定要鲜亮,有仪式感。
今天倒没省事儿了,莴笋丝擦得细细的,烫熟了就卷进去了。
加上回老家中午吃的那一顿,这是连吃好几顿莴笋了。
孩子是哭着上幼儿园的。
好不容易一早上过去,眼见着她又坐在厨房门口一边看电视一边削莴笋,一家子人真心受不了了。
毛丽也生气:“要不是檀檀心奸,故意把这不好吃的莴笋叫咱们弄回来,哪至于厨房堆那么多?”
不赶紧吃还能扔了咋滴,这菜市场也要两块一斤呢!
都是庄稼汉出身,大伯倒是没说扔,只是脸色黑沉:“那你送人啊!给红梅多送点,街坊邻居多送点,不行我带到店里给左右分点。”
“那不行。”
毛丽琢磨着:不年不节的送什么呀?“
这莴笋长得壮,一根都几斤了,随便两根十好几块,不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