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泛起了细密的黑潮,总有些忐忑。
终还是郑重道:“你若信我,莫要轻举妄动,我定会帮你查清此事,为你有一个交待。”
张以伦闻言,方才的紧张顿消,明媚一笑:“玉姐姐不必如此认真,我也是随口一问,担心你不知对手为何,为你提个醒罢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我也不怎么爱出门。”
“我看得很开的,人死不能复生嘛,活人总要往前看才好呀。”
玉浅肆见他如此懂事,还在这里宽慰自己,心里闪过一丝心疼,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发色因不怎么见日光而微微泛黄,越过他低垂的脑袋,她深深望了一眼背后的空墙。
“事出紧急才在白天打扰你,你好好休息吧,我去门外等人。”
说罢也不理会张以伦的挽留,出了义庄,坐在不远处的小摊上,静静感受着迟暮十分的暑气渐渐消散。
“怎么坐在这里?”
一双黑色的官靴落入她低垂的眼里。
渐渐仰头,修身的黑色鹰隼服饰,更衬得他若危山一般凌厉。
此刻面色柔顺的模样,也不过是伪装罢了。
伯懿一手拎着精致的食盒,一手举着一小包饴糖,见她眸色深沉不明,心里有些打鼓。
她该不会又要说什么保持距离的话吧。
连忙道:“我去看望了郡主,她眼下虽醒了过来,还未回神。”
也就是一无所获。
玉浅肆笑了笑,望向他手中的东西。
“哦,这份是给你的,”他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推给玉浅肆,给摊主递了一块碎银,添置了两幅碗筷:“我看你今日忙了一天,担心你胃疾又发作。”
提到这个,她才察觉肚中空空,隐隐抽痛,轻声谢过,却并不动筷。
伯懿只好没话找话:“这包饴糖是买来送给张以伦的。”
“他近来吃过太多糖了,不能再给了。”
伯懿道声“好”,将那一包糖也放在了桌上:“那就送给你了。”
玉浅肆拿起一颗放在嘴里,丝丝甜味透过唇齿,蔓延进五脏六腑。
可还是压不下心口的苦。
她问:“之前案子里那些死者脖子背后都有红色痕迹,你有什么想法吗?”
伯懿正要布菜的手一顿,愣在原地,黑眸眯起,隔着食盒望向玉浅肆,神色不明。
玉浅肆将话问了出来,反倒一身轻松,轻笑起来。
似是随手捡起了一颗石子,朝着一汪深潭扔了下去,似看客般看尽涟漪。
“今日从宫里拉回来的那具尸体,背后也有此痕迹。”
伯懿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今日见过那具尸体,虽已经被泡得变了形,但年龄绝不会超过二八。
想来进宫时间都尚短,怎可能会同他有关系。难道是她故意诈自己?
见玉浅肆眼底一片冰凉,更添忐忑。
果然,她问:“如何不可能?”
伯懿闭上眼不动。
玉浅肆也不催促,只定定望向摊主蒸腾着热气的汤锅,白气蒸腾,似是于无声处演绎了一场生离死别。
伯懿想到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想到玉浅肆昨日醉酒所言,缓缓吐出口中浊气,终是下定了决心。
“你答应帮我查当年的宫中旧案后,我就打算将此事告诉你的。”
玉浅肆收回目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如此轻易?
伯懿自嘲一笑:“原是打算等这件事了,珠子的事儿有了定论再一同告诉你,届时由你来决定该如何做。没想到近来这一件事挨着一件事儿,又撞到了我这里,倒显得我不诚心了。”
他坦然回望,见她浅眸里的尴尬一闪而过。
她果然记得自己昨日醉酒所言。
“我不是那个意思......”玉浅肆嗫嚅道。
她没想假借醉酒逼问他些什么。
只是他们注定道不同,于是借着酒劲儿将话说明白罢了。
伯懿不置可否,一鼓作气道:“那些人的确同我有些关系,同我在玉里馆的委托有些关系,算是知情人。因此,我近来也一直在找寻他们的下落,帮你打听玉珠之事。”
“可我之所以说‘不可能’,是因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人,想来你也注意到了。”
玉浅肆颔首,无论是广安侯府还是凌云阁的曹管事,他们看起来都年纪不小了。
因而,这次遇到这个情况,她才觉得疑惑。
说到这里,伯懿心中也有些紧张,黑眸锁着玉浅肆,不想漏过她丝毫的神情。
一字一句道:“因为他们当年都服用了一种名为‘幻颜’的药,因而才会在脖后留下那道红色的痕迹。”
鲜红似朱,三瓣环绕,那是幻颜的原料,南疆一种毒草的模样。
“但凡服下此药者,背后都会留下这个痕迹。”
果然,玉浅肆如他所料,在听到“幻颜”二字后,面色突变。
“不可能!幻颜的原料早就都被毁了,不可能留下分毫!”
她亲眼见过玉家密室中的那片花田,黢黑残败,早已被玉临尔在临死前用一把火烧光了。
“果然,这是你们玉家的药啊。”
在他得知幻颜一事后,便一直心存疑惑。何来如此诡谲的东西。
继而怀疑,唯一有此手段能驯服苗疆的毒草者,恐怕也只有玉家了。
可这一切都是事实。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虽未明言,二人心照不宣。
“那位夫人当年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些制好的药丸,为了留存知情者,有朝一日为她洗刷冤屈,利用此术换了一批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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