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险峰,嶙峋怪状,巨木成林,池泽遍布,都是最原始的自然风貌,而这里的景象却跟他们以往走过的地方很不一样,不只是看上去十分大气,感觉上也有一种难得的胸意尽舒的宽松感,自身渺小,却不觉得压抑,站在这棵树的旁边可以看见最近的那棵树,两棵树都像是支撑天地的柱子,枝繁叶茂的树冠却不完全遮挡阳光,阳光从树冠间射过来,致使林间明亮分明,这场景与记忆发成碰撞,竟带来几分梦幻之感。
众人还是老样子,鸿祥和萧聪轮流值班探查周围的情况,欧阳寻专心致志地看地图为大家带路,越往里走,强大生灵出现的数量越来越多,但实力却是一落千丈,通天境的伪仙一头也没遇到,甚至连离阳境的至强都成了近乎凤毛麟角的存在,虽然听老猿说事实正向他们所预料的那样,越往里走,生灵的实力越来越低,但即使是这样,也不会是这样巨大的落差,按照行程来看,这一片应该是离阳境的至强比较多才对,况且老猿还说了,虽然总体上大荒中生灵分布有这样一个规律,但说真的其实没什么规律可言,因为这些古兽的脚力极好,流动性很大,再加上灵智比较混乱,一般不会有什么领地意识,指不定会出现在哪儿,所以萧聪一行人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一连走了几天,也没碰见什么厉害角色,萧聪试探着让尹诺他们猎杀了几头渡河境的古兽,也没引来什么麻烦,这便让萧聪愈发有些看不懂了。
幸亏有老猿赠送的真学手札分散精力,才使得某些人没有胡思乱想,老猿给的那几本手札,萧聪并没有自己留着,他第二天离开老猿之后就将其悉数交给了欧阳寻,萧聪这一举动,让那天下午的欧阳寻过的度日如年,他想在第一时间翻看老猿的手札上到底记了什么,可还得时刻盯着地图帮萧聪他们指路,这样的想法他又不好意思跟萧聪提,毕竟猴急一向是一件令人嗤笑的事情,左右为难心里面除了纠结还是纠结,终于捱到了日暮黄昏,萧聪找处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欧阳寻这才急不可耐地取出手札猫在角落细细研究起来,柴禾也不捡了,火也不生了,啥也不干了,全身心地将自己投进那片汪洋大海里,像鱼儿般畅游。
关于欧阳寻的“耍赖”,众人表示理解,并心照不宣地谁也没说一句闲话,静静地将自己的事情干完,回过头来却发现欧阳寻还在那儿不能自拔,脸上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表情,大体看上去感觉很僵硬,这时候终于有人说“闲话”了,
“小聪,老猿给的东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把欧阳寻给看魔怔了,早发现早治疗,要不要我过去给他一棍子?”
萧聪白了星流云一眼,笑骂道:
“得了吧你,成天就想着找事儿,欧阳寻这明明是最好的学习状态,你经历过嘛你,赶紧吃饭吧!”
星流云老脸有些挂不住,
“小聪,你……”
话没说完,萧聪已经转身往一边去了。
欧阳寻在那儿呆坐了足足两个时辰,众人吃饱喝足都快睡觉了的时候,他才幽幽醒转,脸上全无疲态,一双牛眼更是清亮至极。
萧聪见欧阳寻身体动弹,便随手将一块生肉放在烤架上,漫不经心地笑问道:
“回来了?看样子收获颇丰啊。”
欧阳寻脸上涌起些许兴奋,双手撑地就要爬起来,却不料才动了动腿,便在哪儿“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原来是腿蜷得太久,麻了。
星流云在一边不耐烦道:
“大半夜的叫什么叫,被人RI了!”
此言极是不雅,搞得帐篷中的气氛一阵尴尬,对于这种污言秽语,大家很识相地装作谁也没听见,连幽女都懒得管教自己的亲弟弟了。
欧阳寻在那儿龇牙咧嘴地伸直左腿伸右腿,反反复复做了几次,才顺利站起来,又弯腰手掌着地拉了几次筋,这才向萧聪这边走来。
萧聪冲欧阳寻扬扬下巴,
“肉一会儿就烤好,你先喝口茶。”
欧阳寻半蹲着没有坐下,自顾自拾壶倒了一碗,咕噜咕噜一灌而下,一碗又一碗,直到将茶壶里的水喝光,又将其装满放在架子上,这时候的他脸上兴奋之色更甚,一双眼睛甚至要放出光来,
“小聪,这次咱们可算是捡到宝了,那老猿给的不是一般的东西,虽说是一本真学手札,竟有几分功法的感觉。”
“哦?”萧聪饶有兴趣,“还有这等奇事?快说说看。”
欧阳寻喜不自禁,
“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每个生灵都有一团火焰。”
萧聪点点头,
“这个我知道,生命之焰嘛。”
欧阳寻接着道:
“这本手札的奇异之处便是在于能够帮助生灵寻找和激发自己的生命之焰,并将自己的肉体当作药材进行不断地熬炼,从而达到成千上万种出奇的效果,轻则延年益寿,重则肉身成仙,简直妙不可言!”
“我去,这么厉害!”星流云赶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欧阳寻不计前嫌,信誓旦旦道:
“那是当然,我可是亲身体验的!”
星流云从欧阳寻手里抢过手札,翻阅开来,眉头紧皱,
“这写的啥嘛,根本看不懂啊。”
萧聪咧嘴一笑,不言不语。
欧阳寻将手札从星流云手里抢回来,
“要是你都能看得懂,那还有什么珍贵的,不过没事儿,回头我教你。”
星流云右手磨砂着下巴,
“嗳不对啊,那老猿之前可是头畜生,就算曾有圣哲指导,文化程度应该比我也高不到哪儿去吧,他写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看不懂呢?”
欧阳寻蔑然轻笑,
“看看,出发点就错了吧,这就是这本手札的难能可贵之处啊,老猿这本手札可是真真正正地用心写就的,所以你就得真真正正地用心看,并用心去感悟,精髓不在文字本身,而是文字背后深藏的心灵感应,不过呢,话虽然这么说,但文字所表达的意思依旧很重要,而且相对来说比较晦涩深奥,所以老猿的文化程度还是比你高很多的。”
星流云的脸上是一百万个不服,
“胡扯你!他一头畜生,文化程度能比得上我御王嫡后的星大少爷,老子当年可是由整个东州最好的先生教导出来的,只不过打小武力超群,所以将文识的光环盖过去了而已,我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学无术!”
欧阳寻嗤之以鼻,
“古孰诗经呆板乏味,你当年念得再好也只是为了应付你爹而已,玄真修法秘藉卷帙浩繁,你才读过几本,又不是像这样用心写就的精品,省省吧。”
星流云冷笑,
“既然我这么愚笨,而这用心写就的手札这么深奥,那么敢问欧阳少爷,您要怎么教我呢?”
欧阳寻笑得没心没肺,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带你进门,让你能用心读懂这本手札,至于后面是否练习最后能达到什么境界,那就看你自己了。”
“好,那我等着!睡觉!“
星流云说完,身子一翻,滚到一边去了。
萧聪将烤肉递给欧阳寻,
“喏,吃吧,本少爷亲自烤的,是不是很感动?”
欧阳寻白眼大翻,
“矫情,恶心!”
说着,张开大嘴咬在滋啦啦滴油的烤肉上。
萧聪笑问道:
“怎么样,研究了这么长时间,可得到什么对我有用的东西?”
欧阳寻抬起头来,大肆咀嚼间含糊不清道:
“你猴急啥,能不能等我吃完了再说,咱做人不能这么残忍吧。”
萧聪抬手制止,
“好好,你吃你吃,吃完了再说。”
狼吞虎咽的欧阳寻又往肚子里灌了满满一壶茶水,终于扔下光秃秃的骨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长长地饱嗝,不远处的黎牧还没睡,闻听这怪异好玩的声音,扭过头来竟像模像样的学了一声,惹得幽女咯咯直笑,黎牧见幽女笑,自己也跟着笑,笑得比幽女还欢。
这一幕又让欧阳寻看呆了,他傻笑着,脸上是那种心驰神往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意淫着些什么。
萧聪终于看不下去了,捣捣欧阳寻的胳膊,
“哎,行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能不能别这么花痴。”
欧阳寻二皮脸似的搔搔后脑勺,笑骂道:
“你知道个屁。”
萧聪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跟欧阳寻插科打诨,话锋一转问道:
“大才子,吃也吃晚了,喝也和完了,看也看够了,可以说了吧。”
欧阳寻撇撇嘴,
“哪儿看够了!”
萧聪:“……”
欧阳寻讪讪一笑,
“不跟你逗了,咱言归正传哈,嗳,你刚才说的啥事儿来着?”
萧聪小脸发黑,抬手作打,欧阳寻赶紧伸手招架,
“哦,我想起来了,手札的事儿是吧。”
萧聪放下手来,欧阳寻接着道:
“初步收获是不用再费心巴力地研究那些人体构造图了,手札上面都有,等我整理出一套基本的方法,再一起跟你讲,这样简单些,也通透些,不至于让你思维产生混乱。”
萧聪点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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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雄峰连绵无尽,像一头老兽,所有隐匿在植被下的生灵都是它身上的虱子和跳蚤,越发显得微不足道,难得的是,这里古木生长的密度基本一样,白天,林中还是那副明暗交错而分明的景象,晚上,还可以看见星空和月亮,每当他们看见月亮,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会涌起一种温和却又极富力量的情感,不只是望月思乡的缅怀和悲怆,还有一些满足和希望。
一连半月,一行人都没遇上什么重大麻烦,倒是跟几头离阳境的至强交战过,全都是稳胜,至于那头刚刚踏进通天境的伪仙,因为实力发挥不稳定而受了萧聪用诛仙剑给予的一记重创,出于野兽的本能竟然飞也似地逃跑了,通天境伪仙的速度,他们实在是跟不上,这使得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既失落,也庆幸,失落的是按这情况来看,他们最后十有八九能把那头伪仙变成自己的盘中餐,庆幸的是,这时候的他们也全都筋疲力尽了,那伪仙最后若是做困兽之斗,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欧阳寻不愧是龟府的少节主,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从老猿的手札中帮萧聪整理出了一套极是详细的理论方法,萧聪对真学虽然少有涉猎,但多少还是能看得懂,这之中最关键的是善解人意的欧阳寻知道萧聪需要什么,所以用了一招点对点精确打击,通篇保留的尽是对肉体自身探索的内容,把其他的缀余直接全部删除了,如此之举甚合萧聪之心意,于是忍不住又夸了欧阳寻几句,谁料欧阳寻听了这几句夸赞后只是苦笑,说“也就这样了,再想往里深入,可就不是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的事儿了。”众人看得出,欧阳寻这一次还真不是假谦虚,不过越是这样,却让众人越是高兴,但凡有脑子的都能想到,若是这几本手札如此容易地被欧阳寻全部理解,那它可就算不得珍贵了。
大荒中的境况已经算是基本稳定,古兽的实力分布没再出现明显的变化,稳定在一个大批离阳境至强中掺杂着通天境准仙的水平,只是古兽的密度越来越大,并开始出现在古周平原上那种特有的族群,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族群中没有实力很低的年轻成员,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虽然属于同一种兽类,但其实并非同一物种,所以将之称为族群未免有些不太准确,他们更像是人族社会中三教九流之属的帮派,却并不像人族帮派内部那般有秩序,只是临时搭个伙而已,这一点从形形色色的内部厮杀留下的痕迹中就可以看出。
于是便出现了一个让人费解的问题,这一片的古兽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
按照老猿之前所讲,这一片出现的古兽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堕落者,可自由民变成堕落者的原因,老猿却没有同他们细讲,或许这件事老猿也不知道,从自由民到堕落者再到迷囚,这似乎是一个灵性逐渐丧失,兽性慢慢回归的过程,可他们这些经过修炼和圣哲教导的生灵与寻常野兽之间终究是有本质的区别——一个有灵智的生灵就算活得再混蛋,那他也不应该会丧失本能的思考和抉择,而这些堕落者,他们的灵智似乎被某些东西蚕食了,可到底是什么东西蚕食了他们的灵智呢?
萧聪百思不得其解。
山山水水的又走过了好几程,这一晚跟这欧阳大师学了近一个时辰后昏昏睡下,萧聪难得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真实又难以醒来的梦。
梦中的场景貌似还是在大荒中,蓝天、白云、高山、巨木、流水、大湖,这个地方萧聪一路行来并没有走到过,但他一开始就知道是个梦,因为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睡下了,可这里竟他么还是白天,看来这施术的家伙是个堕落者,手段虽然高明,但灵智实在是算不得高。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即使是萧家覆灭后极度悲伤的那段时间,他也没做过,但是他一旦做梦,就一定会出事儿,因为他不是那种做寻常梦的人,做梦,只能证明他的精神被不知名处的某些存在给影响到了。
身在大荒,突然做梦,这让萧聪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大荒中的夜晚是极度危险的,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他宁愿在白天遇上一件绝对糟糕的坏事,也不愿在晚上遇见一桩祸福掺半的诡事,现在的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他们这群人是如何被对方盯上,他只想快点醒来,与大家一起商量对策,可试了几次都不管用,很明显,对方是个道行极深的家伙,他被魇住了。
“关心则乱,不战自败,越是危机的时刻心态越是重要,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才能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努力了好久才稳定下心绪,神思清明了,便敢于拿主意,他想,
“既然无法醒来,外面的人又没叫醒我,看来只有在梦里将其破掉了,、、?不不不,这些都是不世传承,不能过早暴露,我主修,按理说那家伙绝对不可能完全入侵我的精神,贸然使用这些那就是开门揖盗,我且先跟它周旋周旋,看看有没有其他余地可以突破。”
心里拿定主意,萧聪开始往前走,没有了欧阳寻的指引,萧聪变成了无头的苍蝇,或者说是一团浮萍,随着感觉任意东西,因为这梦中也有古兽,而且冥冥中感觉自己的几乎变态的灵识感应并没有被剥夺,如此便使萧聪产生了那么短暂一瞬间的自我怀疑——是不是我记错了,这不是梦,或者说,夜晚已经过去,现在就是白天,只不过我跟他们分开了……”
不过他很快就稳定下心神,
“不,这就是梦!”
沿途避开所有强大的古兽,萧聪来到一处山坳前,四周皆是雄伟山脉,唯有这里是三座如利剑直指天空般的尖峰,三座尖锋上没有半点草木,光秃秃的,因为其高度跟周围的山脉差不多,所以相比之下看上去极细,仿佛一根铁杵,但凡是稍大一点的风都能将其吹断。
三座尖峰呈三角分布,中间的山坳地形相对平坦,林木郁郁葱葱,最中间是一个成六角星形状的湖,湖面如镜,虽是死水,却异常清澈。
因为萧家祖上有不少精研堪舆之术的长辈,所以萧聪对堪舆之术也是略懂,这处地方一看就不是个寻常之地,最起码从表面看,五行八卦、藏风聚气皆以备足,而且那六星芒也不是啥人都敢使的意象,估计湖底也有点文章,再看这三座尖峰,宛若三把利剑,其实他就是三把利剑,这附近方圆数百里没有一只古兽,就是拜它的震慑所赐,而萧聪之所以没有感应,大概是因为在梦中的缘故吧。
既已如此,萧聪无有所惧,直接展开摘星翼飞上高天,选了一座尖峰绕着它盘旋而上,以做探查,尖峰的体积跟其他山脉相比虽然不值得一提,但对于萧聪这般如蝼蚁的存在来说,还是太大了点,萧聪花了近六个时辰将一座山峰探查完,已经是累的不行,吞吸吐纳之后又去探查另一座尖峰,重复如此过程再去探查最后一座尖峰,终是一无所获——这三座尖峰上竟然啥别样之处都没有,让萧聪很是费解。
“如果文章不是出在山上,那就应该是出在水里了,过去看看。”
萧聪来到湖边,弯腰往湖水里看,这湖水静的夸张,仿佛就是面镜子——如果不是反射的阳光不像真实镜面那么刺眼的话,可面对如此清澈的湖水,湖底的景象他竟然看不清楚,准确说是什么都看不见,满眼的全是水色,没有底一般。
萧聪开启紫目,更加用力地看着,他忍不住用手轻轻触碰了下静静的湖面,湖面上随之出现一道涟漪,涟漪渐渐散开慢慢地,湖面上出现了景象,从模糊朦胧到渐渐清楚,他看见了一头老兽和一个人影,老兽龙头、麋身、马蹄、牛尾,像极了传说中的麒麟,人族寻常摸样,寻常打扮,看上去应该是个修士,跟在麒麟身后,来到中间的一块石碑前站定,石碑约有三丈高,方身尖顶无字,最后人族修士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放在了石碑之上,然后石碑便泛起了红光,里面竟隐约藏着一个人影!
……
画面持续演绎,基本上是同一个过程,麒麟带着人族修士去摸石碑最后离开,只是每次麒麟带来的人族修士不是同一个人,而且在人族修士触摸石碑后石碑上泛出的光也不是同一个颜色,直到最后一次,那人族修士在用手触摸石碑后,石碑上第一次出现圣洁白光,萧聪也第一次看清了石碑中藏匿之人的形象,那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全身赤裸,长得十分年清秀。
白光出现不到两息,那少年竟兀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目光,如两把利剑般向萧聪刺来,让萧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仿佛箭矢正中心脏,生命和呼吸正快速流失。
萧聪被吓醒了,呼吸急促,全身汗涔涔,现在的他依旧记得梦中的场景,感觉心有余悸,
“如此沧桑、如此凌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有那般眼神,他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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