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贵宝地0564范氏起兵初来贵宝地0564范氏起兵xuanshu
蒲麻勿窝在船舱里,不时回头看看,心中恐惧而又充满好奇。
这次顺着季风南下的,足有数十条海船。李宝的船队不但夹在其中,而且还分出许多士兵,跟那些商船的舶主同吃同睡。
蒲麻勿的卧室,就住进来十二人。
这位来自塞尔柱帝国的商人,对大明士兵的装备非常好奇。
铠甲头盔就不用说了,主要是那些兵器,他很想去摸摸狼铣和镗耙。
可惜,言语不通。
蒲麻勿无法随意出入船舱,百无聊赖之下,只能拿起竹管笔写日记:“我在杭州见到了那位秦国将军,他的身材极为高大,身高目测至少在三腕尺以上……”
“他的胡子并不长,却非常威严,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勒令所有商船集中出发,并将自己的士兵藏在船上,前往更南方一个叫福州的城市……”
“这位将军受秦国—明皇帝委派,攻占的秦国—宋皇帝的都城,宋皇帝的军队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有十二个秦国—明士兵,被安排在我的船舱,我遭受软禁和监视,并承诺到了福州就能获得自由。这些士兵的纪律性极强,他们分成三组轮换睡觉,一路上并不酗酒和赌博,也没有对我进行勒索……”
“他们全部穿着铠甲,就算是睡觉也不脱下来,随时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战斗……”
“这十二人当中的最高长官,拥有长枪、佩刀和弓箭。有两个盾牌手,一个持大盾,一个持小盾,而且配备有标枪。还有四个长枪手,以及四个不知是什么武器的士兵。”
“最后一个应该是仆兵,他只穿一件皮甲,腰上也有佩刀和弓弩。有什么琐碎事情,都是这个士兵在做。但其他士兵并不打骂他,没有把他当成奴仆,他们似乎有着融洽的关系……”
“我的翻译被安排在另一处船舱,我无法跟这些士兵交流。我想我应该学习秦国的语言,这更方便今后的生意……”
“现在是冬季,风向和海流都很适合,而且少见暴风雨,我们每天都在全速航行。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抵达福州,到时恐怕会爆发激烈的战斗……安拉保佑,希望我的船和货物不会受损!”
福州。
一身戎装的童贯,对福建转运使毛奎说:“新皇登基大典,就拜托毛公了。“
毛奎很想拒绝,但瞟了眼童贯腰间佩刀,只能硬着头皮说:“圣天子登极御宇,当甄选黄道吉日。老朽不才,略通术数……”
“不必了,时间紧迫,三日之后即可。”童贯直接打断,不让这家伙拖时间。
毛奎欲哭无泪,谁都知道大宋完了,他却被逼着拥立宗室。旺盛的求生欲,给了他一些胆量:“三日太过急促,诸多事宜无法筹备,就连斋戒沐浴都不够天数,老朽觉得应该以一个月为限。”
童贯握住刀柄:“给你四天时间,前三天沐浴斋戒,准备诸多事宜,第四天就登基。”
“是……”毛奎艰难应承。
童贯说完就走,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毛奎却是瘫坐在椅子上,想到自己会被朱皇帝砍头,他就后悔自己怎不早点辞官?
说实话,这位老兄还得感谢朱铭,因为在另一个时空,他此刻已被福建兵变杀死了。
毛奎是广西人,擅辞章,通术数,知地理,好修仙。他还特别喜欢旅游,海南三亚的大小洞天景点,就是这货率先探知并进行开发的。
不行,这种黑锅怎能自己一个人背呢?
毛奎起身就往外面走,刚出门便被童贯留下的士兵拦住。
“还不快快让开,我要找人商议大典筹备之事!”毛奎呵斥道。
士兵让开了,随即跟在他身后。
毛奎坐车前往城内一处宅子,递上拜帖说:“我有要事来寻你家主人。”
门子回答:“我家相公病重,实在不能见客。”
毛奎说道:“我就是来探病的。”
门子鞠躬道:“我家相公病重,不便见客。”
“我是来探病的!”毛奎猛地把门子推开。
门子还想阻拦,却被童贯的兵挡住,毛奎趁机往里面冲。
内宅的花园里,一个老头儿正在提壶浇花,听到嘈杂声无奈摇头,转身对疾步走来的毛奎说:“阁下这又是何必呢?”
毛奎握住老头儿的双手,带着哭腔说:“还请季西兄救我!”
老头儿名叫赵岍,福建转运副使,“铁面御史”赵抃的侄子。
两个老头在花园里大眼瞪小眼,心里都知道是啥事儿,碍于童贯的士卒在场没法细说。
最终还是赵岍开口:“要不,再找几人商量?”
“肯定要找他们!”毛奎点头说。
很快,福建路运判曹仔、提刑使谢如意,跟死了亲妈一样被揪出来。
拥立宗室登基,毛奎一个人筹备不了,把几位大员都叫上很正常。
谢如意也不管童贯的兵能否听到,破罐子破摔说:“随便糊弄吧,搭个祭坛就行,新君横竖是要继位的。”
毛奎哭丧着脸:“这不是祭坛的问题,我们几个参与此事,今后必然被……”
这些人不愿出面搞登基仪式,福州城里的兵也不想干了。
几个中层军官正在城内密议。
叶浓愤恨道:“张二哥,那狗入的童贯,硬拉着我们去剿贼。贼寇钻进山里剿不完,就说我们作战不利,立了功却全被胜捷军抢走。一万多福建厢军随他出征,死得只剩八千多,赏赐没有,抚恤没有,竟还要克扣咱们的粮饷。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就是,”鲁立德说道,“听说大明新朝已经攻占两浙,索性咱们也反了!”
张员摇头说:“胜捷军就在福州,兵甲精良得很,我们哪里打得过?现在造反就是找死,须得等新朝天兵杀来再说。”
叶浓怒道:“好多兄弟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再不发粮妻儿全得饿死!”
“再想想,再想想。”张员自言自语道。
另一个时空,先前那几位文官,带着这些福建兵勤王,一路北上驻守黄河渡口。
战败返乡,不说抚恤和赏钱,连“卸甲费”也不发。
当他们走到建州的时候,竟连粮草也不足了,让士兵们饿着肚子赶路。
于是,张员领导厢军兵变,杀死转运使毛奎、运判曹仔、建州太守张勤,就地抢劫粮食并盘踞州城,多次打退朝廷派来的大军。
谢如意临时担任运判,将这些叛军招降。
朝廷却勒令谢如意杀死为首作乱者,并将剩下的将士带去北方抗金。
将士们怒不可遏,在叶浓的领导下再度兵变,从建州一路杀回福州,最后被张俊率部镇压。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福建山多地少,又剿匪大半年,军粮已然所剩无几。
童贯能搜刮出钱财来,但他变不出粮食啊。
仅有的军粮,肯定优先发给胜捷军,其余部队勉强不饿死即可。
在童贯的眼里,他发的军粮不会饿死士兵,但中途还有官员层层克扣,而士兵们却是要养家糊口的。
即便李宝不来奔袭,福州厢军也迟早兵变!
童贯为了征粮,已下达死命令,逼着各州县官员交出粮食。
官员们趁机盘剥,连寺庙都必须给粮,穷苦百姓就更不用说。
还是建州出事儿!
私盐贩子范积中、范汝为叔侄俩,召集麾下数百盐贩子,冲进建州回源峒大户家中。
杀死大地主之后,范积中提着首级呼喊:“朝廷无道,官逼民反是顺应天意。如今大明朝廷攻打两浙,昏君已经死了,但福建还有奸臣。童贯是谁?六贼之一。他祸害完了北方,又来福建敲骨吸髓。我手里拿的,是大明太子所书《讨独夫赵佶檄》,我用俗语给你们念一遍……”
范积中属于破产小地主,读过诗书那种。
他懒得自己写檄文,直接把朱铭的檄文拿来用。
范汝为手持朴刀站在旁边,他身高接近一米八,在福建尤为显得强壮。
此人在南宋初年闹得特别大,极盛时号称拥兵五十万。而且没收地主的田产分给农民,在控制力较弱区域,逼迫地主缴纳租课,因此麾下部队士气高昂。
被韩世忠率部镇压时,范汝为亲领的三万义军大部分战斗到死,其部将范忠还带着残部继续流动作战。
“父老们,弟兄们,随我杀地主!”
念完朱铭那篇檄文,范积中、范汝为兵分两路而走。
他们各自去攻打附近乡村,杀死地主分粮分田,甚至跑去攻打寺庙。
福建遍地是寺庙,穷人家的男丁,有三分之一被迫做和尚。其实就是在寺庙打工,有种地的,有经商的,还有做打手的。
无数农民获得粮食和土地,纷纷加入范氏叔侄的队伍。
大量底层僧人、道士,也原地还俗跟着一起造反。
当他们去攻打建州城时,起义军已经达到数万人,而且都是刚刚分到土地的士兵!
建州城周边的大地主,几乎被他们给屠光了。
一骑快马奔向福州,负责传信的递铺兵跪在童贯面前:“建州有范贼作乱,已攻陷建州城,号称拥兵十万!”
童贯表情木然,有气无力道:“晓得了。”
(本章完)
如有侵权,请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