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承最终还是没能把欠的债还清,说白了,他欠下的是一个无底深坑,就算没有把手头上那笔钱送给陆寒江,估计也是杯水车薪。
但有总比没有好,江湖明明白白谈钱的人毕竟是少数,这是一个人情社会,还债未必要全数还清才叫还,大家更多时候看重的是一个态度。
除了一些真金白银借钱给公孙承人之外,其余那些来要求弥补损失的江湖客,都是被卢鹏刺激之后,脑袋一热就过来的。
这群人看似来势汹汹,实则最好对付,如果公孙承肯拿出一点小钱,甚至只需要一个认错的态度,用一个低姿态去应付他们,其实很容易就能够把人打发了。
但可惜,这样做必然会伤害到公孙承如今最看的名望二字,所以他即便知道这种做法,也是万万不肯的。
这样的结果就是双方的矛盾日益加深,本来没有多大的仇恨,如今被他一拖再拖,反倒是真的激起了众人的怒火。
但是,公孙承毕竟是公孙家的少主,他纵使有天大的过错,这群人也只敢在外边的酒肆抗抗议。
所以,公孙承干脆当起了缩头乌龟,惹不起他就躲,一切等到冠礼之后再说。
公孙承也不是完全没有做过努力,他曾经数次求助于池沧平,希望对方再给他出个好主意,可惜,这位军师先生,除了第一回见面使力了之外,之后的日子,连跟他说话都是惜字如金。
这也是池沧平的小心思在作怪,在他看来,公孙承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来得珍贵。
所以池沧平在等,他打算等到公孙承真正撑不下去的时候再出手,可他这悠闲地等着了,公孙承就真正倒霉了。
虽是少主,他周围却没有可以出谋划策的人,走到如今的高度,完全是他自己的努力和一部分运气使然。
之前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公孙承那些毛病还都看不出来,如今终于要站到台前了,他身上的缺点好似突然就被放大了一样,那些原本还看好他的人,此刻也都纷纷犹豫了起来。
比如此次的乌龟战术,公孙承就是把两眼一蒙,全然不顾外边的风雨,只是一味地逃避,叫人实在看不起。
但是,再烂的手段,也有它独到的作用,比如公孙承的消极应付,就很好地消磨了时间,转眼间就到了他行冠礼的这一天。
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大宴宾朋,只有严肃的一众宿老,和神色复杂,沉默以对的公孙族人。
客席上,具名来参加此次冠礼的外人只有丐帮和宇文世家,剩余的都是公孙家族自己人,包括与公孙承交好的程家与林家,这都是公孙世家的附属。
坐在席上,陆寒江和宇文尚互相见礼,两人没有什么好说了,对方板着个脸,他自然也不愿意去和这种冰疙瘩说话。
倒是与宇文尚一道来的另一个人,和丐帮几人都能说得上话,陆寒江多看了他一眼,这便是那日送礼给他的人。
此人姓沈,名双白,莫要看他一副儒雅书生的打扮,实则他沈家是做镖师起家,后来自立门户,也开起了自己的镖局,家传一套流星锤法,是此种兵刃中,江湖上最出名的人家。
与程家林家与公孙家的关系类似,这沈家也是依附宇文家生存的家族之一。
这沈双白是沈家年轻一辈中的才俊,于是才会跟在宇文尚身边,明面上两人是同辈相交,实则更倾向于护卫或是谋士一类的角色,换言之,便是主仆。
“诶,真的吗,你的流星锤,是那种流星锤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那边,和沈双白聊起来的商萝,显然对后边那些弯弯绕绕不感兴趣,能够让她眼前一亮的只有这个故事里提到的,沈家家传的流星锤法。
“哈哈,陆妹妹一手剑法名动江湖,在下自愧不如。”显然这沈双白理解错了商萝的意思。
小丫头略感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问道:“沈大哥,你的锤子放在哪了,没带着吗?”
“......嗯,那兵器不好随身携带,我便没有带着。”沈双白的笑容淡了几分,他之所以要做书生打扮,就是不喜欢别人将他与家传的锤法联系起来。
沈双白立志做一个纵马江湖潇洒风流的人物,那流星锤实在和他的审美相去甚远,所以如非必要,他是从来不带那玩意出门的。
“什么嘛,没意思。”
商萝撇撇嘴,脸上的好奇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连带着她对沈双白的态度也急转直下,连敷衍两句都懒得开口。
沈双白眼角微微抽动,这姑娘这么真实的吗?他的目光不由得越过商萝,看向了前方的陆寒江,心头思量,是不是这兄妹的脾性也是一脉相承的。
本来他还以为能够和对方有些共同语言,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兄妹俩的性格,和他完全合不来。
沈双白熄了交好的心思,客席上也逐渐变得平静,现在全场的焦点都在中间的公孙承身上,行完冠礼,这十六的少年,就算是成人了。
冠礼的过程庄严肃穆,负责主持礼仪的宿老公孙望一丝不苟地走完了整个过程,当最后一步加冠完成之后,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陆寒江一个人在鼓掌。
值得一提的是,“鼓掌”更多时候是作为一种个人下意识的行为,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一起鼓掌表示集体赞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