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过五点半，完成今天既定门诊工作的余至明，见到了方瑜陪同而来，拥有治疗尿毒症偏方的老中医文耀光老先生。
所谓人以类聚，余至明发现文耀光医生和毒王刘老一样，都是干瘦的身材。
不过，文医生相比刘老要年轻一些，也就六十多岁的模样。
简单交流一番，余至明就对文医生带来的尿毒症治愈患者滕林，做起了身体检查。
滕林，今年三十四岁，主要因为肾毒性药物引发肾损伤，进而发展成为尿毒症。
透析近两年后，滕林慕名找到文医生求医，经过半年多的治疗，肾脏功能基本恢复正常，不再需要透析治疗。
从宣布滕林的尿毒症治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又三个月。
余至明先给滕林做了全身检查，接着又重点检查他的肾脏……
肾的主要功能，是由肾单位完成的。
这肾单位，简单一点说，就像是一个功能俱全，任劳任怨的小小家庭作坊，承担着血液过滤，吸收杂质的作用。
我们人体的肾单位数量，约一百万到两百万个。
这么多肾单位存在着不小的数量冗余，只要一半数量就能满足人体代谢需要。
这也是为什么，一颗肾脏就维持人体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只不过，这高达一二百万的肾单位，看似数量繁多，却有一个特性，就是不可修复。它一旦坏了，就只能废掉了。
而我们人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吸烟酗酒、高血压、高血脂、药物毒素、感染、炎症、营养不良、糖尿病、红斑狼疮等等，都会对肾单位造成伤害，导致其坏掉。
当坏掉的肾单位越来越多，残留的肾单位完成不了人体的新陈代谢后，就会导致代谢废物和毒素在体内积聚，进而出现水、电解质和酸碱平衡紊乱，从而表现出一系列自身中毒的症状。
这就是尿毒症了。
一般来说，因为肾单位的不可修复，这尿毒症也是不可逆的。
而且尿毒症会越来越严重，因为肾单位随着时间推移，坏掉的会越来越多。
就当前来说，根治尿毒症的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肾移植。
不同于心脏移植手术，肾移植手术中，患者原来的肾脏并不是被切除掉，再在原来位置上换上新的肾脏，而是在原肾脏旁边开一个旁路，连接上新肾脏。
这主要是原肾脏没彻底废掉，还有一些肾单位在工作，还能发挥出一些功效……
余至明细细检查着滕林因为损坏比常人缩小一圈的肾脏。
渐渐的，滕林的肾脏给了余至明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一种斑斓之感。
这不是视觉上的色彩斑斓，而是沉寂和活跃形成的动静对比的斑斓。
这种情况的形成，是因为肾脏的损伤不是均质的，而是分块的。
这滕林的肾脏，就像是俯瞰夜空下的城市，在一片又一片的黑暗中点缀着斑块灯光，还有零星光点。
只是这座城市经济有些落后，斑块灯光和光点笼罩的区域最多占据三分一。
不过，这灯光却是格外明亮，比健康肾脏发出的光亮要强一倍左右。
余至明立时明白，这也是为什么滕林用不到三分之一的健康肾单位，就能维持全身的新陈代谢。
肾单位的工作能力被加倍了。
与此同时，余至明也明白了为什么文医生之前治愈的尿毒症患者，坚持一到三年后肾脏就会出现急转直下的恶化。
让残留的健康肾单位超频工作，属于透支未来，根本不可能持久。
晓得了文医生治愈尿毒症的原理，余至明就有些失望。
这偏方果然是偏方，剑走偏锋，属于后遗症极大的饮鸩止渴之法。
就比如这滕林，以前还可以在透析的辅助下，维持正常生活十年或更长时间。
到了情况更糟糕时，也有比较充足的时间寻找肾脏供体，做肾移植。
就如今滕林的这种情况，或许再过一年，肾脏就会因一个小小诱因出现急性恶化，甚至会引发身体其他症状，连做肾移植的时间窗口都不给他。
“滕林，你现在的肾脏功能还算不错，能够满足你的身体需要。”
“不过……”
余至明提醒道：“你最好先联系好亲体移植的肾脏供体，有备无患。”
滕林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急切的问：“余医生，我的肾脏又出问题了？”
余至明坦言道：“现在没有问题，未来一段时间也没问题，但将来肯定会出问题。”
“而且一出问题，必然是急性恶化。”
“让你联系好亲体移植的肾脏供体，是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时间上来不及。”
余至明这话一出，一旁的文耀光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语气不悦的问：“余医生，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治疗有问题？”
余至明耐着性子解释说：“文医生，你的治疗方法是让残留的健康肾脏透支潜力，加倍工作，这种方法必然不能持久，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崩溃。”
停顿一下，他又道：“你之前治愈的那六位尿毒症患者，其中四位急性恶化去世，两人运气好做了肾移植手术，不就是证明吗？”
文耀光脸色发黑道：“我原本以为余医生你请我过来是探讨治疗，商议合作的，没想到却是质疑我的治疗方法，来打我脸的。”
“既然如此，我走就是！”
哎……
看着拂袖而去的文耀光医生，余至明有些傻眼，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接着他耳边响起方瑜的声音，“余医生，人是我们请来的，不管如何，要好聚好散，把人安全的给送回去。”
余至明赶紧的一摆手，让方瑜出去追文耀光医生，做善后处理。
“余医生，余医生，我怎么办啊？”
余至明看向一脸担忧的滕林，沉吟着说：“这样，你先留在这里。你这情况，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研究病例。我会请肾内科专家给你做一次检查和会诊。”
他又补充说：“所有费用全免，到时再给你一些肾脏和身体的保养建议和药物。”
这时，隔音检查室的门被推开。
毒王刘老进来了，开口问道：“至明，文医生被你气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余至明先喊来一名学生把滕林带出去安置，接着把自己检查出的文医生治疗尿毒症的原理给介绍了一番。
刘老轻哦一声，又道：“别管是透支潜力，还是饮鸩止渴，文医生的偏方，不能说没有治疗效果，你不应该给全否了。”
余至明赶紧的分辩道：“刘老，我没有全盘否定他的治疗方法啊。是他自己没等我说几句，就先气呼呼的离开了。”
“都这么大年纪了，气性还那么大。”
刘老有些不信，又批评道：“只要应用得当，毒方也能救命，这饮鸩止渴的偏方未必不能发挥出大作用。”
“至明，你可是年轻人，思维应该更加活跃，更加的天马行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