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临近村口牌楼了。
淡淡的薄雾萦绕在牌楼下,外边显得很空寂。
不知道,此刻是天亮还是天黑。
凶狱有一个特性,譬如当时在烂尾楼,进入工地大门后,就瞧不见外边儿的人和事物。
我思绪隐隐有些紊乱。
主要是因为对韩趋的猜测。
如果他真是找到控制报应鬼的线索……
那于我来说,就是一件大事!
这消息,必然不能让监管知道!
我现在苦于无法正面对付孙卓,只能藏在阴暗处……
若能控制一个报应鬼,别说一个孙卓了,就算是直接招惹监管,又怎么样?
我思绪间,车出了村头牌楼。
椛萤轻吁一声,打断我的出神,她提醒我,给她化死人妆。
可下一刹,椛萤话音便戛然而止……
我脸色微变。
因为有十几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我们车上!
村外有三拨人。
一拨有七个道士,当头是一名老道,身着青色道袍,其后方的六名道士,都是绿袍。
另一拨,则是以杨管事为首的十余名下九流。
而第三拨,就只有黄叔一个人。
我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紧绷起来,极其惊疑不定。
可我忽然发现,所有的目光,都齐聚在车挡风玻璃处,换而言之,他们都在看椛萤!
黄叔眼瞳都是惊色。
那青色道袍的老道,眸中极其凝重。
至于杨管事和那些下九流,升起的更多还是错愕之色,随后,成了一丝薄弱的贪婪。
椛萤身体微微发抖,她本就白皙的面颊,一阵泛红,这是被吓的。
我心沉到了谷底。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守在出口这里,但他们看椛萤的眼神,太不正常了。
冷不丁,我回想起椛萤所说的脸,命数……
还有,她说了很多东西我不认识。
我大约能理解,她要我化死人妆,是想要掩人耳目,起到和魅相似的作用。
在先前的位置化,可能会继续引来媪。
外村中,说是报应鬼没有大问题,可停车也有风险。
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村口守着这么多人!
三拨人都在原地一动不动,可他们所站的方位,完全挡住了车离开的方向。
现在走也来不及了……他们已经瞧见了椛萤的脸……
难道,椛萤的命数那么简单,让人可以一眼看穿?并且还垂涎?
“你别下车。”我思绪瞬间落定,沉声道。
“你……”椛萤想要开口。
我下车后,砰的一声闷响,关上了车门,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我脸上。
杨管事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喊道:“显神侄儿果然不简单,祁家村都能自由出入,救出椛萤想来废了不少心力,你先上车,我安排两人保护你们,你们先去见领头,这里还有点琐事,我会解决。”
话语间,杨管事斜睨身后几人一眼。
两人从他后方走出,其中一人竟是书婆婆,另一人我则不认识。
只不过他这是保护,还是监视?那就耐人寻味了。
那身着青袍的老道士,却冷冷看着杨管事。
“杨山,罗显神是我们监管一直在追查的人,以九流手段招鬼,害人性命,他还同瘟癀鬼有关,他今日不可能离开这里。”老道士鼻头很大,板着一张脸,极为严肃。
杨管事眼神显得阴厉起来。
我心头再次一沉。
先前“赵康”,不,实际上是无皮鬼。
他用了施箐的面貌,带走椛萤。
隍司是不管这件事情,我才求到了黄叔身上。
黄叔也没有管椛萤,要去找监管。
他们来此处,必然是为了对付瘟癀鬼。
隍司来此地,有一小部分可能,是监管和黄叔的要求。
毕竟,凶狱这种满是恶鬼的地方,有下九流会方便一些。
他们守在村口没有进来,十有八九是司夜将瘟癀鬼是假的这消息告知了黄叔。
黄叔也知会了众人。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得知了瘟癀鬼是假的,还不离开。
只为了等我?
可他们就真确定我能活着出来吗?
思绪间,我冷眼看着那老道士,说:“招鬼,害人性命?”
“第一,我并没有杀人,只是小施惩戒。”
“第二,谁害人性命,你们真要追查了,就应该清清楚楚,杀人害命的人,你们不对付,反倒是来找我?真是因为你们有监管之心,还是包藏了其余祸心?”
三两句话语,我反质问着那老道士,神色透着厌恶。
我不光是因为孙卓的缘由厌恶道士,更是因为他们先前看椛萤的目光。
人性这东西,很多东西都摆在眼睛里,摆在脸上。
还有一点,唐芊芊被尤奉尤金父子害死。
王法没有管,监管道士看似正气凛然,可他们怎么也不管?
老道士面色不变,语气却一沉。
“牙尖嘴利,将罗显神拿下!”
“同他一起出来的女子,和瘟癀鬼有近距离接触,同样也拿下!”
“瘟癀鬼看似是假的,极有可能是金蝉脱壳,说不定,就在那女子身上!”
老道士顿时下令!
他身后的六名道士瞬间散开,要朝着我围来!
他们隐隐还要围住椛萤的车。
我心头更沉,脸色愈发难看。
杨管事惊疑不定,他忽然间一声令下,隍司的几名下九流,同样散开,快步到了我身前,也到了车旁,同监管道士对峙!
“显神侄儿你放心!你们都是我隍司的人,张栩,你这老牛鼻子,别强词夺理!”
杨管事疾步走至我身前,冷声又道:“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们监管道士中的孙卓,和我显神侄儿之间的仇怨!”
“公报私仇?”
“还有,椛萤怎么就和瘟癀鬼有关了?司夜已经在显神侄儿的引导下,吸光了那假货的地气,这就代表,瘟癀鬼之说还不一定是真的。”
“还想要抓椛萤?”
“你们想和我隍司势不两立,直接撕破脸皮吗?!”
杨管事一字一句,话音极其狠厉,丝毫不留余地!
双方的火药味顿时汹涌起来,气氛剑拔弩张!
可我丝毫没有觉得感激,只是心一阵阵发寒。
以前杨管事对监管忌惮不已。
他现在却敢直接翻脸。
他还不是隍司真的主事者。